chapter13 叠纸

细碎的光点投射到办公桌上，林桥在认真地为燕明远的设计建造模型。

莉娜安静地将红茶放在林桥的旁边，一杯咖啡放在了燕明远空荡荡的座位上。

莉娜走出了办公室，才发现燕明远在走廊里讲着电话，面色不佳。

莉娜小小地吃了一惊，让燕明远露出这副表情的事情可真是不多，她在他身边干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几次。

嘶，别说，她还记得他以前难得发脾气的一次。莉娜仔细想了想。那次，是燕明远在某家中餐厅订了一碗正宗牛肉面，结果面条不是和汤一起煮的，而是干拌面。

明后两天空出我的日程。

燕明远平日清风朗月的眼神此时夹满了暴躁，和莉娜说话时也没有看她，而是径直走了过去。

是，总监。

莉娜看燕明远状态不对，识时务地老实应了一声。

燕明远黑着脸推开门进入办公室，在看到林桥那刻，他轻吐了一口气。

林桥喝了一口茶。

本来她没想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往枪口上撞，但是出于某种直觉，还是问了一句，怎么了，情绪这么不好。

呼。燕明远靠在座椅上，眼睛看向她，许陌州昨天出来了。

林桥握着杯子的手顿了顿。

昨天？

林桥只是怔了一下，神色依旧淡然。

你自己一个人见他，我怕你兜不住。燕明远的心情未见疏解，他到车站了，一会儿就过来。

早上单薄的光照在林桥的身上，给她打上了一层晕染的外壳。

林桥静静看着杯子中留下的细小的漩涡。

同学们，请拿出一张纸。在这张纸上呢，写三十遍努力的努。

林桥握着塑料笔壳，在纸上留下了墨黑的印记。写完后，她拿起纸张，不知道老师是什么用意。

大家都写完了吧。

现在看看这个字你是写的越来越差，还是越来越好？

穿着蓝白校服的林桥认真识别着手上的纸张，听到开门声，她下意识地抬起头。

她看见了散漫走进来的他。

隔了多年的眼神对视，两人之间没有干柴烈火的激情，也没有久别重逢的惊喜，时间摩擦之后，留下的只有淡如细河的潺潺流水。

林桥在你这儿工作？

许陌州随意坐在了一张座椅上，眼睛看向燕明远。

你不乐意？

燕明远看着他，语气轻松，皮笑肉不笑。

那倒不至于。

许陌州勾起唇角，经过这几年，无论是他的身骨，还是他的周身气场都冷硬了不少，甚至有些尖锐得逼人。

还有烟瘾？燕明远皱了皱眉。他问出这句话，显然不是出于关心他的目的，而是想告诉他我这里禁烟。

许陌州叼着烟，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确实不好搞。许陌州吐出一口烟圈，不过呢，你爸有的是钱。

噢，对了。我记得你好像不抽烟的吧？许陌州象征性地抖了抖指尖的烟，又抽了一口，介意吗？

燕明远撇过的眼睛十分冷。

许陌州笑了。

他向来这样肆无忌惮。

至于燕明远会这么翩翩君子不和他计较，也是在他的意料之内。不仅如此，燕明远今天还会格外包容他的所作所为。

找我来不会就是为了闻烟味吧，或者这是你的特殊癖好？

许陌州笑着，眼底是毫不掩饰的阴冷。

只是有些可惜。燕明远淡淡笑着，林桥做不了我的弟妹了，通知你一声。

好像一直界身事外的林桥终于被拉了进来。

许陌州吸了一口烟，眼神冷了下去。

他早就知道，燕明远早晚会和林桥在一起。

许陌州诚惶很懂林桥。她那样一个复杂的人，一个眼神，一个微笑都带有无数的含义，但是许陌州能看懂。

可是比起他的懂，燕明远是那样自然地明白她，就好像春日发芽，秋日落叶那样水到渠成的明白。

无论是谁，只要看到他们在一起，即使他们只是静静地各做各事，那个人也会感觉到自己被他们排斥在外，咫尺之间，隔着两个世界。

亿亿人之间，缘分几道浅，谁又不过是和谁将就。沧海千鳞，茫茫无边，相知相息又几何在。

他们就像一块碎成两半的玉，除却巫山不是云。

他们在一起，再自然不过。就像他们本该在一起一样。

从来都没有确认过关系又怎样？

燕明远看向许陌州，脸上没有什么其它的表情。但许陌州偏偏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轻蔑。

燕明远就像隔岸观戏一样，调笑地看他无所谓的扑腾，挣扎，无论他争抢无动于衷还是怎样，他燕明远永远都胜券在握。

旧情人又怎样？

你，算老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