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金秋,燕京的天气转凉,琉璃院里俨然也换了副光景。
桂花香十里,丛菊团簇开。
裴瑶笙与裴筠庭在房中同林舒虞说话,裴仲寒从演武场回来,也跑到房里来,兄弟姐妹七嘴八舌的吵闹,林舒虞看着他们朝气蓬勃的模样,脸色都红润不少。
“你大哥呢?”她忽然问道:“莫不是又被你爹留下,父子俩切磋去了?”
裴仲寒提起此事,面上不由浮现几分挫败:“是啊我们每天被爹折腾来折腾去的,累得每顿能多吃两碗饭。大哥能忍,我不行,所以我今儿找借口先回来了。”
额头忽然被轻敲一下,他抬眼,见长姐裴瑶笙皱紧眉头:“休要找借口,你大哥是心疼你,你当与他一同分担些才是,下次可万万不能丢下他自己回来了。”
裴仲寒拂了拂被敲红的那块皮肤,撇撇嘴:“知道了阿姐”
裴筠庭在一旁挽着母亲的手,若有所思。
待一家人吃过晚饭,裴照安才领着疲惫不堪的裴长枫回家来。
裴长枫换下满是尘土的衣服,靧面后从里间走出来,就见桌上摆着几道尚有余温的饭菜,一位姑娘低眉敛目坐在桌前,正端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听见他的脚步声,她将头从书里抬起来,展颜一笑:“大哥,给你留了菜,快趁热吃。”
裴长枫忽然觉得,这一整日的疲惫都消散在暖黄烛光下妹妹如沐春风的笑里。
他擦干手,温声道:“你若没吃饱,可添一双筷子,与我一起。”
裴筠庭笑着摇摇头,道:“特意给大哥留的,我都吃过了。”
她瞧着裴长枫因咀嚼食物而鼓起的一边脸颊,又道:“大哥,爹爹平日是很严苛,教我习剑时也不曾放过我,但只要坚持下去,必有精进。二哥毅力不足,你多提点他一些就好。若是受伤了,就来找我;心中不舒服了,可以与姐姐说,千万别憋在心里。还有”
她还在叽里呱啦,嘴里就被裴长枫塞下一条鸡腿。只见他面色颇为古怪,忸怩道:“小丫头,还轮不到你来教训哥哥,不吃饭就回去吧,早些休息。”
“欸,大哥,我”
裴筠庭被裴长枫扛到门外,看着眼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关上的房门,无语凝噎
没过几日,裴筠庭便收到燕怀瑾快马加鞭送来的回信。
仍是一贯漫不经心的语气,信上说他身负要职,忙得很,又说了些流水账废话,最后道:“旁的姑娘我不在乎,不知镇安侯府的掌上明珠如何?”
裴筠庭暗骂他一声“轻浮”,脸却不由烫起来。
厌儿自门外端了盘水果进来,道:“小姐,这是宫里皇后娘娘派人送来的青桔。”还未等裴筠庭放下信,她又道:“今日周公子一家都来了,现下正与夫人在前院说话呢。”
裴筠庭一算日子,发觉今天是休沐日——以往每个月,两家都会挑个休沐日聚在一块吃饭。
正思索着,周思年身边的小厮突然来报,请她去凝晖堂一块品茶。
到了才发现,往日并不热闹的凝晖堂坐满了人。不仅大房二房的人在,就连叁房的庶长子裴孟辞和他的两个妹妹也在。
见裴筠庭款款而来,周思年扬起一笑:“筠庭妹妹,你可算来了。”
得,又是个爱装蒜的。
往日周思年何时这般肉麻的叫过她“筠庭妹妹”?
裴筠庭在裴瑶笙身旁的椅子坐下,扫视堂内现状:“阿姐,怎么都在这儿。”
裴瑶笙与她对视,眼中全是戏谑的笑意:“你且瞧着吧,这群人把周公子当肥肉,打算争个头破血流呢。”
裴筠庭听罢皱起眉头。
老侯爷,裴筠庭的爷爷,年轻时是个风流倜傥的人物。相貌堂堂,又是威风凛凛的武将,当年乃燕京城中不少小娘子眼中的香饽饽。
除了正室所出的裴照安,也就是承袭侯爵的镇安侯爷外,还有两房小妾,为他孕育了二叁房的儿女。
然而,后院中纷争是不可避免的,即使老夫人地位稳固,老侯爷也严辞禁令,不许后宅你争我斗,暗地里却因嫡庶争纷,有过不少小动作。
所以大房和其他两房关系并不亲厚,逢年过节皆皮笑肉不笑,私底下明争暗斗,日子久了,惹得人厌倦。
林舒虞知道这些东西强求不来,也时常教育孩子们,得饶人处且饶人,毕竟还是一家人,住在同一所宅子中,若未触及底线,表面平安无事的也就过去了。故这些年,裴筠庭对二房的趋炎附势,以及裴萱对燕怀瑾的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周思年
裴筠庭头疼地扶额,他们怎对自己身边的人这般如狼似虎?
周家寒门出身,周思年他爹,中书侍郎周行川是当年的状元郎,靠着一身才学做到中书侍郎地位置,机缘巧合下与镇安侯结为兄弟,关系一直铁到现在。
所以即便二房的人再怎么朝前凑,只要周思年没那个意思,裴照安定不会任由此事发展。
且以二房那个性子,必是想要做正妻的,可正常情况下,哪怕大齐民风再如何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