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握有实权,威望更是在八王之上,不少朝中老臣和开国世族皆和两人交好,乃如今皇室的柱石。现在两人相携入绮云殿,显然是谨贵妃有意召见。
这就是谨贵妃说的朝堂之力,运筹阳谋。帝承恩神情黯然,一时心灰意冷,也未再说求情之话。
谨贵妃扫了她一眼,知道今日的威慑已经足够,帝承恩虽不若以前重要,但作为先太子韩烨唯一在京的遗孀,还是有些用处。她诡谲果敢,和帝家势不两立,又只能依附于绮云殿。有很多事情谨贵妃不会再去做,但身边却需要帝承恩这样的人。
“好了,起来吧。天凉,跪着伤身。科考舞弊案帝家既然止步于江云修身上,自然也就不会再找你的麻烦。要留在本宫身边,你以后要更加谨言慎行。”
帝承恩本以为自己必成弃子,突闻谨贵妃之话,不由生出了几分希望来,眼中多了一抹感激和震撼。震撼于如今的谨贵妃脱胎换骨,御人和权谋之术已非当初可比。嘉宁帝的驾崩、帝梓元的威慑让后宫这个唯一手握大权的宫妃终于成长起来,或许选择依附于绮云殿会是最好的选择。
“谢娘娘怜惜,承恩当谨记娘娘之言,尽心尽力侍奉在娘娘身边。”帝承恩又朝谨贵妃深深行了一礼方才起身。
“好,你的忠心本宫知道了。朝中韩氏旧臣居多,但大多都还惦念着先太子的恩德,如今拜入我绮云殿的尚是少数。云儿如今是名正言顺的东宫储君,又是先太子疼爱的幼弟。你是先太子的遗孀,不妨以追忆先太子的名头约上几位旧臣府上的夫人聚一聚。”
这是要借先太子的名头聚拢朝中曾得过他恩惠的旧臣新贵。韩烨为储十数年,仁德兼备,得尽朝堂拥护,如果谨贵妃以他的名号招揽行事,必有一部分朝臣会看在先太子的情分上归于绮云殿麾下。
念及韩烨,帝承恩心底酸楚怅然,却恭敬地点头,“是,娘娘,承恩这就去办。”
谨贵妃含笑颔首,面上有了满意之色,摆手道:“下去吧。”
“芍药,替本宫更衣,本宫要亲自去迎两位王爷。”
帝承恩退到一旁,恭送谨贵妃远去,心底幽怨而凄楚。
若是太子仍在,如今的大靖朝堂岂有谨贵妃母子之位。
她闭上眼,长长叹息一声。
如果十四年前那个染病重症的少女亡在帝北城,哪来如今种种,太子和她也必不是今日这般结局。
帝梓元从涪陵山而回后在上书房处理了一宿政务,吉利不敢劝她,隻得炖了药膳替她补身子。
第二日早朝完,帝梓元如往常一般换装出宫。
吉利替她系上玉佩,脸上有些意外,“侯君今日还去帅府?”
昨日太子梅林中虽说得含蓄,但已有推拒之意,以侯君平时的脾性,必不会再登帅府大门。
帝梓元抚弄挽袖的手一顿,漫不经心瞥了吉利一眼。
吉利面上讪讪,忙低声道:“奴才这就去安排。”
韩烨的眼睛看不见,也没有人会特意告诉她诺云每日是否前来伺候跟前。但今日他没像之前半个月一般在帅府里乱逛,反而在搁着棋盘的石亭里闲坐出神。
有温茶递到手中,韩烨正好口渴,握杯轻抿,茶香入口,他神情一怔,眼底淌过复杂的情绪。
以她过往的性格,昨日他虽说得婉转,但今日也不该再来才对。
怕是内疚之意太深,连她平日里的脾性也一并按捺下了。
“今日天凉,可曾着了厚衣?”韩烨轻轻叹息,温声问。
石亭里响起一声轻叩,算是应答。
两人相处半月,一个目不能视,一个口不能言,自是要想些办法交流。平日里帝梓元敲一声算“是”,敲两声算“不是”。
“春日已过,再过些日子就要入夏,平日听你偶有咳嗽,想必身子也不算太好,等天气暖和了,你也更能养着身体些。”韩烨放下杯盏,语气仍是温温和和,他朝面前的棋盘指了指,“既是出身帅府,应能对弈一二,陪孤弈一局。”
帝梓元扫了韩烨一眼,轻叩一声,随即坐到了石桌旁。
“孤爱棋亦善棋道,最不喜对手因孤的身份有意相让,你且拿出你的实力,与孤堂堂正正弈一局。”
韩烨落下一子,看向帝梓元的方向坦坦荡荡开口。
帝梓元眉角轻挑,观韩烨情绪盎然,也来了兴致,紧落一子相随。
韩烨执黑,帝梓元执白,两方入棋厮杀,仿若当年西北之时沙盘演练之景,帝梓元心生怀念,神情全然放松,沉浸于棋局之中。
半个时辰过去,吉利替两人换了两盅茶,这局棋才算落定。
黑子守成持重,步步为营,白子霸道凌厉,兵行险招,最后以三子取胜。
帝梓元已数年不得如此酣畅淋漓的棋局,面上疲态尽除,她摩挲着手中棋子,朝韩烨望去,却发现不知从何时起韩烨正静静地凝视着她。
“杀伐果断、威慑天成,执棋如人,这几年立于高位,你弈棋之道更甚三年之前。”
韩烨兀然开口,这一句猝不及防,又仿佛准备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