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靖头两代帝王掌权时,朝廷被氏族勋贵把持,崇文阁只是朝中大学士研究经文典籍的地方,纵涵盖整个大靖最睿智的头脑,但这些满腹经纶智商超高的人除了被高高闲养在崇文阁编纂典籍历史外,并没有什么实用。按帝梓元的说法,这些年大靖糟蹋了一群最好使的老师。
帝梓元入主朝廷后,让崇文阁院正每三日择一位大学士在崇文阁后堂为世族子弟授课,起初这道命令颁下时,勋贵们乐开了怀,却很是惹了一群老学士不满,想他们寒窗苦读数十载,到头来教一群小毛头上课,即便是世家子弟仍觉着自己掉了价。帝梓元做惯了土匪头子,匪气得很,设宴召满朝勋贵和崇文阁大学士入宫,一边摆着勋爵,一边摆着崇文阁学士,隻举着酒杯轻飘飘对着两方人马道了一句:“凡入崇文阁进学的世家子弟,除拜师外,每年当封千两白银束修赠予师长。”
这一下满朝金金贵贵的大学士们都不吭声了,一边一本正经又有涵养地说着“皇朝的未来全在这群聪慧子弟身上,是该多栽培栽培”,一边施施然接受了帝梓元的安排。
文官大多出于百姓之家,素来清贵,千两白银可当三年俸禄,又来得名正言顺,既得名又得利,何乐而不为。况且这些大学士俱是当年的状元探花出身,学识上各有千秋,谁都不想教的弟子落了下乘,各个铆足了劲倾囊相授。
当然,至少有秀才学识且十二岁以下才能入崇文阁拜师,这一要求极为苛刻,筛选下来,帝都内亦只有八位孩童被送进阁内学习。一年下来,这八人在学识见解上脱胎换骨,名声大噪于帝都,一时传为整个大靖的佳话。
闻得消息的各地王侯勋爵纷纷上呈奏折至华宇殿,希冀将自家优秀子弟送入崇文阁内学习。在这两年削世族之利让于民的施政措施后,帝梓元的崇文阁之举总算在世族中扳回了点人心。
帝烬言幼时师从崇文阁老学士,近日听多了他们闲谈时教弟子施展才华的比拚,一时技痒向帝梓元请求入崇文阁教学,帝梓元眼皮子一扫允了他,第二天便给他塞了第一个学生进来——韩云。
太子韩云年仅六岁,虽有右相启蒙,但学识明显够不上入崇文阁,不过这后门走得太强硬,让人无话可说。
摄政王的命令传到崇文阁后,这群个性高傲的大学士们愁了好几日,大靖太子历来在宫中由太子师教导,从未在幼时被送出宫学习过,如今堪堪六岁的小太子被摄政王粗蛮地送出了宫,他们到底是在底下伺候着好,还是在高堂上执鞭教导得好?是好好教导得好,还是把太子养废了好?摄政王的心思崇文阁院正周彦还真不敢猜。他心底转了个圈圈,默默把韩云入崇文阁第一堂课的导师安排成了帝烬言。
既然摄政王让靖安侯世子为太子师,那就看看靖安侯世子是怎么个教法吧?
韩云长到六岁,除了这两年被谨贵妃带到城郊别苑给嘉宁帝请安外从未出过皇宫,也没出过谨贵妃的保护圈儿。这次若不是帝梓元的强势,她说什么也不会把眼珠子送到崇文阁去。
韩云出宫进学这一日,谨贵妃牵着韩云入华宇殿拜访帝梓元,本想众目睽睽下亲自把韩云交到帝梓元手上,顺便正式拜会这个嚣张得逆了天的摄政王。
哪知在华宇殿外候了半晌,却只等到福海回了一句“摄政王早起出宫狩猎,夜晚才回”便被打发了回去。
纵使谨贵妃素来性子温和涵养好,听说从华宇殿出来的时候,脸色也是冷沉的。
谨贵妃立在崇阳阁上,可望见禁宫卫队护送着韩云朝崇文阁而去。
“帝梓元欺人太甚。”谨贵妃未回转头,对着身后立着的人沉声吩咐,“上次你对本宫说的事……”她转了转指上的扳指,微凛的面容竟有些肖似嘉宁帝,“就按你说的去办。”
“是,娘娘。”承恩立在她身后两步远,微微躬身,埋下的眼底染上了冰冷的笑意。
小太子的行辕从宫内浩浩荡荡而出,停在了崇文阁学士府前。崇文阁院正周彦领了一众大学士出府迎接,队伍中唯独少了靖安侯世子帝烬言。
虽然帝烬言被帝梓元令为太子师,但终究不是太子名正言顺拜的老师,太子头一日出宫便未接驾,足见帝家如今在朝堂上权势滔天。
满帝都的勋贵都猜着以摄政王的性子,一个不慎便有可能把江山夺了给亲弟来坐,还真说不好将来谁的身份更尊贵。
迎驾的众人暗暗怎舌,想着行辕里头的小太子究竟会如何做?
韩云掀开布帘,周彦领着众人上前行礼,他朝接驾的人群扫了一眼,瞧出传说中那位大靖最年轻的状元郎没有出现。
一旁跟来的侍卫是个没眼色的,见小太子立在车架上就要上前去抱,却被板着脸的小太子甩了个冷脸。侍卫默默退到一边,算是明白了宫里装得跟小猫似的小太子其实是个有脾气的。
“周大人,孤的老师呢?”韩云一双小手负在身后,瞅着周彦问得一板一眼。
周彦眼一眯,想着才六岁的小太子也不是个省事儿的主,众目睽睽之下回得不好,说不准明日朝会上便会有人参奏帝烬言藐视皇家。
周院正做了半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