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染血的战袍换下,和唐石在书阁重新部署城内兵力。
“侯君,鲜于焕开始急了,这两日的攻势越来越急,他应该是想在援军赶到前彻底拿下尧水城。”
帝梓元点头,“他急了就好,以苑书的能力,最多四日就能解决青南城困局,再守一日等他们回来就行……”
“幸得侯君布局缜密,先以大军解青南城之困,诛灭鲜于焕助力,再回防尧水城,看来安宁公主也该回来了……”
他话音未落,门外有小兵急急跑进,“侯君,将军,苑书姑娘和温侍郎回来了!”
“哦?苑书竟比我猜的还要快上一日。”帝梓元笑笑,抬步朝书阁外走去。唐石心底大石落下,跟上了前。
帝梓元刚出大门便顿住了脚步。
城主府外,温朔一身缟素,笔直地立着。他身后站了一条街的将士右臂都系了一条白绸,沉默异常。
温朔看向帝梓元,“姐,青南城之困已解。”
帝梓元像是猜出了什么,踉跄了一步却不敢相信。她想走向温朔问个清楚,又生生忍住。仿佛极艰难,她开口问:“安宁呢?”
帝梓元话音落定,温朔身后的将士退至两旁,让出一条道来。苑书一身素白布衣,捧着一副染血的铠甲,从道路尽头走来。
她一步步行到府门前,跪倒在地,将盔甲捧到帝梓元手边,垂下头,“小姐,是我无用。我去迟了,我们赶到青南城时,公主她、她已经……牺牲了。”
府门前一阵静默,赶来的唐石听到苑书的话,担心地朝帝梓元望去。
如今整个尧水城的军心全靠帝梓元撑着,如果她倒下了……
帝梓元未发一言,抱着盔甲,转身朝城主府内走去。
回转身的瞬间,帝梓元的脸色苍白失色,但她仍挺直了背,努力让步伐看起来沉稳无比。
帝梓元一步步走回书阁外的院落,直至不再剩一人,她才停住脚步。
老天在和她开什么玩笑!
送安宁离去时的情景历历在目,如今她等回来的居然是一副冰冷的铠甲。
安宁?安宁哪里去了?
“姐。”温朔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她在哪,为什么不把她带回来?”帝梓元极力隐忍,也能听得出颤抖之意。她努力站直身体,垂着头,瞧不清表情。
“钟将军说公主出征前交代过,如果她……不在了,就把她葬在青南山下。”
帝梓元沉默地立着,抱着盔甲的手冰冷泛白。
温朔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到帝梓元面前,“姐,这是在公主殿下身上寻到的。”
帝梓元倏地转身。温朔指尖的信函被鲜血染红,她接过,小心翼翼地展开。
熟悉的字迹,难以置信的是这居然是安宁留在世上的最后之言。
梓元,若你能瞧见这封信,便是我已失信,怕是不能回来见你了。
帝梓元的手一抖,用尽全力才能忍住毁掉信的衝动。她长吸一口气,重新看去。
青南城和我刚入西北时一样古老,却不再安乐。数年前我曾经几次路过这里,却始终不敢踏进半步。这里是我的子民冤死的地方,我怎么敢来?这次回来,我终于有勇气去看看他们,可城外有北秦大军守着,我迈不过那短短几百尺的距离。
韩帝两家所有的纠葛怨仇是从埋在青南山的八万将士而起,梓元,或许这里便是我宿命之处。我这一生最遗憾的是没有守住他们对大靖的忠诚,辜负了那八万将士。但这次我一定会等到你的援军,守住他们最后的埋骨之地。
梓元,我很庆幸最后是我来了这里,而不是你或者皇兄。你们还有漫长的一生,你们比我更值得活下去。
答应我,无论将来如何,你和皇兄,都要好好的。
他日若你得江山,定要善待大靖子民。
告诉诤言,如有来生,我不为大靖公主,必与他相携一生。
梓元,珍重。
安宁绝笔
温朔递来一根长鞭,轻声道:“姐,公主一直带在身边,这是留给你的。”他说完,默然退了下去。
帝梓元接过长鞭,手里握着的染血信函如有千钧之重。
“混帐,什么叫我和韩烨更值得活下去,安宁,你真是混帐!”帝梓元低声咆哮,手中的信函掉落在地。
她抱住安宁的盔甲,缓缓靠在一旁的枯树上,跪倒在地,瞳色赤红。
她一手捶在坚硬的石板上,手上鲜血淋漓。
青南山,我居然亲手把你送进了死地。
明明是我瞒你十年,让你指证祖母,逼得你只能远走西北!
安宁,为什么要这样死去?为什么要背负不属于你的责任?为什么不好好活着回来斥责我?
为什么到最后还隻记得让我好好活下去。
低低的哽咽声在院内响起,不是哭泣,却比哭泣更悲伤后悔,痛苦难堪。
温朔立在院外,颤抖着不忍再看,移过了眼。
姐,如果你知道我是烬言,知道殿下这些年做的一切,你会放弃吗?
放